いつの日かまた会えたとしたら
もう一度私を困らせて

 

【丸昴】こんにちはです

半现实向



他递来一个三明治,面包烤得很坚硬,深色的全麦面包,上面撒了层盐,里面夹了蛋、火腿之类的。“这个是好吃的东西!Delicious!” 这家伙忽然出现在你放学必经的三明治店附近,强行把你从耳机里的世界里拉出来,他右手还有另一个,他朝你努努嘴,“这个金枪鱼馅的。”他说着,用日语,还是你熟悉的关西话,最后掺了个英语词,他发音没什么问题,不过你建议他还是说日语。

“啊……”他不等你反应,几乎有些逼迫地双手放在你面前让你选择,“要哪个?”你对食物没有什么顾忌,耸耸肩,直接接过离你最近的那个三明治,然后他毫无顾忌地往这边靠过来,但和你隔着刚好一个人的距离,你迟疑了一下看着他,犹豫着要不要靠近他一点,可身体还是没动,于是你们独占着这个长椅,没有不知趣的第三个人愿意夹在你们当中。

“你也是日本人吧?看长相。”你正在低头咬三明治——确实是好吃的东西,对于食物的挑选这点当然可以相信他。听到他的问题你一下子呛住,觉得更奇怪了,不知道他又卖什么药,所以此情此景下你对食物的称赞没表扬出口,对他的问题也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,只是向他点头。

他也不看着你,自顾自开始说话:“我前几个月做了个梦,梦见我好像找不到一个人了,在梦里我特别害怕,所以花了很多时间找啊找啊,找了我家里的每一个角落,都没见到他,最后你知道在哪里找到了吗?”不等你回答,他自己又笑着说下去,好像这个问题本来就不是真的在问你,“他把自己关在他公寓里的房间里,那原来是他放琴谱还有珍藏黑胶碟的、乱糟糟的房间,他竟然在努力做英语题。这里,”他指尖敲敲额头,“还像小学生一样绑着‘加油’的头带,可惜学习之类的事情我帮不了他。”他转向你,“所以英语难吗?你应该也在学英语吧?”

你不自然地点点头,“但是也没有那么难啦,如果以前上学的时候努力好好学过就好了,现在这个年纪记忆肯定不如小时候啦……”

他换了个坐姿,朝你的方向挪了一点,缓慢地抚摸过木质的长椅,手背蹭着深处油漆斑驳的部分,“我已经有两百多天没见到过我梦见的那家伙了。你对时间有概念吗?相当于六个月多一点,整整半年了。在做这个奇怪的梦之前,我本以为我会撑更久一点,还和自己打了个赌,怎么也得能撑一年吧。”他笑了一会儿,一口都没动自己手上的食物,却给你递来先前装在纸袋子里的大杯咖啡,“可是……你们本来也没那么经常见面吧?”你终于也朝他抛出问题。

“嗯。按他对外的说辞,我们没必要见那么多次。我们永远只是工作上的同事,不会,也不可以在工作之外的时间见面,我完全同意他。可我认识他很久了,真要计较起年月,都有小半辈子了。我们从来不是朋友,朋友之间不会有那种火花。”他直勾勾看着你,你忍不住举手中的三明治遮挡一下自己的表情,“私下里偶尔偷偷见几次,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,甚至还会计较谁去谁家里次数更多。”

“他也在这里。”他指节敲敲长椅,“也在这个国家,这个城市。”你警觉且心虚地迅速盯了一下来往的行人,他们大多顶着金的褐的浅棕的头发,有着蓝的绿的浅褐的眸子,操着你还没那么熟练的、另一个国家的语言,根本没人介意你们的交谈。他似乎也根本不担心自己被别人听到,反倒是你更神经质一些,他凑近你,可更像是在对着长椅说话,“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?在一个完全陌生的、没人能听得懂你的、几乎没有朋友的地方。很……”他扁扁嘴挑挑眉,你不知道他准备说什么,“我一下子形容不出来……”

“很寂寞?”你问他,他手上的三明治到现在还没动,很反常。

“很自由。”他深吸了一口气回答,你有些吃惊,对上他的目光,“很寂寞吗?”他接着又摇摇头干笑着,“寂寞是肯定啊,连我在东京也常常这么觉得呢。”

“当然也不全像你想象的那样,不管是寂寞还是恐惧,全都是好的意义上的……”

“比原来更好?都比离开之前更好吗?”你本想绕过这件事,却被他打断,今天的第一次打断。于是你沉默了一会儿,他连忙又添一句,“啊,你别多想,他也是这样忽然有一天说要离开,我只是单纯希望能知道他怎么想……”

“那你怎么不亲自问问他?”

他干脆收起三明治,“我当然有许多想问的,每次都酝酿了很多话,甚至练习好了每句的先后顺序,见到他了反而一句都说不上来。我偶尔也会问一两问题,不过都是咀嚼又压缩了,他一回答,哪怕只是只言片语,又轮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都是我猜不透他。”

“你早就该预料他会离开。”你没注意到几乎要把一整个三明治都吃完了,确实像他说的,是好吃的东西。

“我猜过,这件事一直隐约在我潜意识里浮浮沉沉。我当然也看得出来他不怎么快乐,他每次状态不好的时候,这里的几根皱纹都特别深。“他摸摸鼻子两侧的纹路,你跟着他的动作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,蹭了自己一鼻子油,“我发现我渐渐不能让他开心了,有些迷茫,就像一下子找不到自己的意义。我逃避了,选择闭起眼睛,只当那是不明所以的消极心理暗示,直到最后听到他亲口说出来。”他又小声嘟囔了一句,“真要追究起时间来,都和他一起干了小半辈子,我只是选择赌他不会离开,要是早一点采取行动的话……”

“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战斗,和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。他的痛苦大概也不会比你想象的少,可他才是没资格责怪别人的那个,给那么多人硬生生添了麻烦,尤其是……”你瞥了他一眼,“尤其是对一部分特别重要的人。可要重新选一次,他大概还是会决定离开吧。”他的鼻子抽动,眉间不自然地蹙了一下,你把三明治的牛皮纸包捏成一个紧实的纸团丢向他的大脑门,“你也根本不应该是在这里忏悔的家伙。”

你也和他一样鼻子抽动,或许你的眉间也不自然蹙了一下,他没来得及说话,忽然一小滴雨滴溅在他的鼻尖上,又是一滴溅在你的鼻尖上,再是他的额头、你的额头。你吸吸鼻子,捡起刚才从他脑门上弹到地上的纸团,“玩够了吧?マル。”他还企图装傻,你又拿纸团砸了他一遍。“回我那儿吧,这次我不会和你计较去谁那边次数更多了。”他才揉揉自己的眼睛,整理了一下站起来,还伸了个意犹未尽的懒腰。

“所以你就因为这么一个奇怪的梦忽然来找我?”

“啊,其实是因为我在家里发现了这个。”他急急忙忙翻找外套的内插袋,拿出一小块塑料片给你,“你吉他的拨片,我猜你在这里肯定会用到,学音乐可能会用到吧?”你笑了出来,你想象了他用无数个借口,万万没想到居然用了个这么差的。你那把滑稽的无头吉他都还放在他房间里,但你没戳穿,“我是主唱,可不是吉他手,不过或许会用上它吧,谢了。”

你伸出手,将那片带有他体温的拨片收进口袋里,他的脸颊变得红扑扑的。你们只有一把小小的折叠伞,两个人一起撑勉强了一点,两边的肩膀都露在雨里——但这丝毫没有关系,你带着他,并肩走上回家的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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